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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妖殊途1.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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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妖殊途1.5

錦州,不正是許朝信中提及的地方嗎?

宋嵐英聽到他口中蹦出這個詞匯,心中立即浮現一個粗糙的計劃。

她正愁到了錦州該如何支開蘭君,獨自前往六溪山調查人傀。

待她定好初步計劃後,才穩住心神理會顧蘭君。

他站在身前,垂頭看著底下,低聲道:“我仔細想了下,還是不去學更為妥當。”

“為何?”分明之前如此迫切想拜師學藝,眼下又改口不去了。

“你是擔心你上山學習的時候,我會丟下你跑掉嗎?”這些時日,宋嵐英明確感受到蘭君在她身上投放的不安感。

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表現出不想與她分離的焦慮。

而她也能明確感覺出,蘭君對她依賴日漸濃烈,已經敏感到她稍有沈默,便會懷疑她會離開。

這種敏感情緒,對心思有鬼的宋嵐英來說,很棘手。

顧蘭君聽她大剌剌說出自己的卑劣,當即搖頭:“不全是,我只是擔心你在下面會無聊。”

說完又後悔,這便是將無名的過錯橫加於她頭上。

“嗯,你知道的,我一開始纏上你,使得手段就不高明。”顧蘭君輕輕看一眼她,經由雲娘一事後,他決定萬事要坦誠。

宋嵐英聽他講起從前,好整以暇道:“可以用農婦與蛇來形容當時的情況。”

顧蘭君羞愧得將頭埋得更低,“隨著與你相處,你強大而包容,我愈發覺得我卑鄙不堪。”

他在一點一點剖白自己,“然而我並沒有因此愧疚,反倒是恐慌。我從一開始便依賴你,你離開我依舊強大冷靜自由......”

宋嵐英附和地點頭,她唯一得執著便是傀儡教,唯一能讓她失控的也只有傀儡教,旁的她都提不起心勁。

不過蘭君最近的情緒起伏倒是影響到了她,甚至此刻回想,不知何時起他們已經形影不離。

顧蘭君懼怕鬼魂,而她施手相救被他盯上,進而纏住她,依賴她也是必然的。

聽著他剖白內心,她心中暗道不好,蘭君竟然已經依賴到此種地步,那便是過了頭,難怪會心生不安了。

俗語道,“過猶不及。”

而他也會因為過於依賴她,而永遠無法戰勝鬼魂的恐懼。

將來的不久,他獨自一人,再遇見游魂,難道還是躲在角落裏嗎?

宋嵐英暗想,她即將觸及到人傀真相了,與他在一起的時間正在流逝。

她想讓他能慢慢不再懼怕游魂,如此也能破除因擔心離開她,而沒有了依仗的恐懼。

“蘭君,我知道你擔憂什麽,雖然我會為你收服游魂,可你也需要開始學著不畏懼游魂了,我會陪著你。”她信誓旦旦保證,“沒過多久,你就不再懼怕世間任何游魂了。”

“嵐英,難道你還沒察覺嗎?我已經不怕游魂了。我若是懼怕游魂,怎會主動提出要與凈悟方丈學習。”他直白的看著她,她面疑惑,仍是不解他為何惶恐。

“在一個人身上發現兩個魂,放在從前我只會避如蛇蠍,像我這種縮頭烏龜,只會慶幸少一種煩惱。”

“嵐英,我怕的不是游魂,而是你離開我。”

宋嵐英聽他說完,震驚得放下手臂,懷疑聽到的話。

“你都不怕游魂了,還要纏著我,你到底是何想法,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。”她心中有一種懷疑,但不能確定,因為不知這份感情從何而起。

莫名由來的荒誕。

顧蘭君看她仍是不懂,紅了眼眶,“我就知道你有一天會離開我,你對我了無牽掛,也無牽扯,定會走得瀟灑。”

他壓抑著哭聲,用袖子狼狽拭去不停流出的淚水,“可我想到你會離開,便心中難過,我小心註意著你,唯恐我哪做的不好,你會生厭。唯恐我稍一大意,你便離我而去。”

“而我又攔不住你,你生性自由,待人又疏懶,你若執意要離去,我只能追在後面,你要是厭惡,斥我不許再跟......”講到這,顧蘭君再忍不住,整張衣袖覆在臉上,嚎啕大哭。

“你若不允我,我只能嗚嗚嗚,只能停在原地看你走了。”

顧蘭君哭得傷心,哭聲越來越急,且有心急喘不上氣抽噎之兆。

宋嵐英手足無措,上前拉開他死死捂住口鼻的衣袖,“快松手,你無法呼吸了。”

終於抓著手腕拉開,他又一頭紮進近處的宋嵐英的肩膀上。

宋嵐英瘦,他頭又硬,一個猛子紮勁來,她的鎖骨隱隱發痛。

她嘆口氣,哭聲四面環繞,雙耳發麻。

“我是不是讓你煩了。”顧蘭君耳尖,擡頭問她。

“可以哭小聲點。”宋嵐英順勢提了要求。

“好。”顧蘭君答應,長吸一口氣穩穩心神,換成小聲嗚咽。

拿起把她因不知所措貼著腿邊的手,放在自己後腰上,甕聲甕氣地祈求到:“拍拍我的背好不好。”

宋嵐英無奈看一眼他,人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,擡手移到背上,還是上下順扶。

“謝謝。”說完,他又埋起頭,身體靠近半步,兩手小心翼翼攥著她兩側的衣料。

於是兩人變成了虛虛擁抱的姿勢。

“你怎麽會傾心我,我時常對你冷冰冰,也不怎麽對你笑。”等他背部抽動緩解後,她狀似無意問起。

“什麽時候的事,你從初遇便對我很溫柔。”他悶聲回應。

“你威脅我的時候,我當時是想殺了你的。”她只是待人為善,有點熱心腸罷了。

心裏暗嘆一口氣,只道是尋常的舉手之勞,竟惹上了孽緣。

顧蘭君瑟縮一下,又無所謂道:“我知道其中厲害,你那時想殺了我很正常,何況我現在不還活著嗎?”

“我沒看錯人,你就是溫柔。”顧蘭君堅定地再說一遍。

“我表達了心意,你我之間會不會別扭?”顧蘭君期期艾艾講出來。

“我可以裝作沒聽過,我們還像以前相處就行了,然後你想開點。”她仍在順背,提了個現在最好的解決方法。

“聽見便是聽見了,我倒寧願關系別扭,也不要回到虛假夥伴關系中。至於想開,我會慢慢想開來。”顧蘭君氣不過,口吻帶著倔強。

真是涼薄無情,還好他早有心裏準備。

顧蘭君起身,退後兩步,雙睫濡濕,雙唇被淚水染的嫣紅。

裝作如常道:“不去找凈悟方丈,回春後我們再離開吧。”

“錦州也在我們行走的方向上,為何不去。你不是說會學快點嗎?我相信你。”宋嵐英環顧四周,尋找清水,他一臉狼狽,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哭了。

找到了!不遠處有個流動的清水。

“那有清水,正好擦擦你的臉。”手指向清水的方向,卻被他握住手臂。

“那你會和我一起,然後等我嗎?”顧蘭君不敢相信,急切地求一個答案。

“當然了,之前我們在牧洲,墨城不都這樣嗎?我去茶館演傀儡戲,你在家中等我。”宋嵐英反手握回他的手臂,領著他往清水處帶。

“這次也是,你上山找凈悟大師,我去茶館演傀儡戲,也是等你。”

顧蘭君好似在夢中,“你莫不是欺我?”

“其實你說凈悟方丈在錦州時,我就已經決定和你一起去了,反正是一個方向,有何區別。”她從懷裏拿出手帕,打濕擰緊,遞給他。

“擦擦吧,滿臉淚痕。”

顧蘭君楞楞接過手帕,展開覆在臉上,良久不曾移動。

宋嵐英察覺不對勁,問:“蘭君,你是又哭了嗎?”

他捂著臉,搖搖頭,聲音透過手帕傳來:“你真好,我可能想不開。”

宋嵐英不答話,等他平覆後,正欲收回手帕。

顧蘭君拿著手帕閃躲,“手帕洗幹凈後,再還給你不遲。”

“這裏不就有清水嗎,現在洗洗。”她一指流量的清澈水流。

“我要用胰子洗,在用香熏過後給你。”以防嵐英再回絕,他又說:“你我盥洗的衣物都是要熏香的,這是我的習慣。”

“好罷。”宋嵐英無意再糾纏,雖他去了。

無心情再閑逛,二人返回前堂等待,沒一會兒,雲娘趕來。

席間,雲娘又招來下人搬來一箱金銀,一再堅持二人收下。

“夫君醒來後,或許不會想在接觸與我有關的任何事和物。”雲娘輕笑著道,“所以趁他還睡著,我還能調用的財產時,先代表夫君感謝兩位恩人。”

顧蘭君放下筷子,思索一番後小心翼翼問:“雲娘,日後是何打算。”

“我自然是完成許下的諾言,夫君覆生,我便返回深林中,再不出世。”話語間,雲娘神情平靜。

“對了!”雲娘突兀開朗起來,她狡黠地朝宋嵐英眨眨眼,俏皮道:“我要在回去前,用私己錢買整整一蛇窟的醇酒。”

她仰起頭,雙手比劃出一個龐大的規模。

“酒壇堆滿整間洞窟,只留下過道與我盤身歇息的位置。”

一雙杏眼笑成兩輪彎月,濃密的睫毛遮住眼眸,掩蓋其中隱約的閃動的水澤。

“雲娘,我與蘭君初初飲酒,你可有適合的酒推薦給我們。”事已至此,她也不願提起雲娘的傷心事,特選了她喜歡的話題。

“不要逐邪酒,後勁過於霸蠻,我與嵐英醉了一宿。”他想了想,“可否說些甜味溫和的果酒。”

雲娘苦思冥想後道:“沒有,我嗜烈性酒,溫和的酒在我口中便如白水一般。”

“那便隨便說說吧,日後練出酒量,便去嘗嘗你口中的好酒。”她並不是真要喝酒,只是想讓雲娘轉移註意力。

顧蘭君知道,閉上嘴,時不時附和兩句。

一頓飯吃到天暗,兩人也該拜別了。

雲娘送他們至門前,宋嵐英才想起忘了說他們也將離去。

聽完後,雲娘只是道:“宋姑娘,顧公子,雲娘等夫君醒後便走了,沒辦法為你們送行了。”她拿出足有兩手並排大小,燭火下是泛著粼粼紫光的幽黑的薄片。

“這取自我蛇背上最大的鱗片,它無堅不摧,可用來抵禦任何利刃。覆在身上便會貼合身體,成為你們的防禦之物。”

“還請收下,希望沒有用武之處。”各遞一人一張蛇鱗,“你們莫要因為我是妖物而懼怕這件寶貝。”雲娘打趣道,“要知道我可是兩百年道行的蛇妖,這蛇鱗可是個好東西。”

他們只好收下,雲娘給的東西自然寶物了,甚至重金難求。

二人就此告別,返回家中,因顧蘭君一番真情告白,兩人還是一樣相處,只是再沒有過肢體接觸。

第二日收到幹凈香噴噴的手帕,不知是否錯覺,這手帕比衣物要香上許多。

過了幾日,天氣回暖,冰雪消融,惡人踏上去錦州的路。

幸好錦州就在春城隔壁,兩人乘坐馬車緩慢行走,一周後順利抵達錦州。

錦州位於中原中心,四通八達,成了商人旅人的轉站點。

這裏不僅貿易發達,客棧多如繁星,甚至還有短租屋舍,居住靈活,想住多久都可。

二人剛定好房,正在院子裏曬月亮,突然見一道黑影掠過月亮,徑直朝他們飛來。

以為眼花了,定睛一看是人身邊還有一道魂。

人未到,聲先到。

“夫君又暈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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